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诗经被称为经的是哪个朝代 诗经为什么是“经”

《诗经》是我们民族最美丽、最多的传说,可它离我们那么近,“诗云”与“子曰”并称,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几乎左右着我们的思维与判断,甚至我们表情达意的方式都蒙它赐予——所谓“赋诗言志”。

一个问题是:《诗经》本来就是诗,为什么成了“经”?

从创作论上说,《诗经》是“历史真实”的产物,也就是说,收集在这本古老经典中的三百零五首诗,都应该有一个创作背景,都是在特定历史事实的触发下创造出来的。

但是,它终究是诗,而不是历史,它们是经过心灵过滤的。它表达的不是历史真实,而是创作者的“心理真实”,它是情绪,是情怀,是喜怒哀乐,而且,和我们心心相印、息息相关,对了,正是在这一点上,《诗经》终于成了“经”:它是个性的,却也是共性的;它是几千年前的某一些人在特定环境下的独特体会,却也是几千年来直至今天我们所有人的共同感受!

因此,我们不从学术的角度,不从经学家的角度,我们从情感的角度去看《诗经》,最后,我们会发现,它仍然是“经”!

是爱情之经,是亲情之经,是友情之经,是同情之经,是爱恨情仇之经,是喜怒哀乐之经。

这些美丽的诗篇从何而来?什么人创造了它们?什么人收集了它们?又是哪些人在几百年青灯古卷旁守护它们,琢磨它们,最后把它们聚拢成册,成为一本凝聚民族情怀的美丽经典?当这本美丽的大书被编纂成册之后,它如何成为一个民族的核心记忆?一个民族是如何喜爱它,珍视它,代代传诵它,研读它,以此形成自己的文学传统,并从中找到自己的精神力量?

是的,《诗经》与我们的距离主要体现在我们对它的无知上。事实上,我们无论是对《诗经》本身及其中具体诗篇的解释,还是对《诗经》的编辑成书、分类标准和意图,以及它所呈现出的艺术独特风采,都莫衷一是。莫衷一是的事实表明我们都只是在臆测,在推断,而不是在证明与发现。

正如大凡神圣人物总有一个神秘出身一样,《诗经》的出身也颇扑朔迷离。关于《诗经》的搜集,编辑,它是辑录从西周初年至春秋中叶五百年左右的诗歌,其中的十五国风产生的空间范围又大得惊人——黄河流域、江汉流域及汝水一带全在其中,那么,如此漫长的时间和如此辽阔的空间,是什么人,用什么样的方式把这些不同时间、不同地点产生的诗歌收集到一起的?为了解答这个问题,便有了“采诗说”和“献诗说”。班固的《汉书·食货志》、何休的《公羊传》注,都有“采诗”之说,且都说得极有诗意:孟春之月,群居者将散,行人振木徇于路以采诗。献之太师,比其音律,以闻于天子。(《汉书·食货志》)

五谷毕,人民皆居宅。男女同巷,相从夜绩……从十月尽正月止,男女有所怨恨,相从而歌,饥者歌其食,劳者歌其事。男年六十,女年五十无子者,官衣食之,使之民间求诗,乡移于邑,邑移于国,国以闻于天子。故王者不出牌户,尽知天下所苦,不下堂而知四方。(《公羊传》何休注)

但仔细推敲他们的说法,却并无任何历史根据,司马迁就没有这种说法,大量记载《诗经》的引用的《左传》中也无这种说法。但我们却又无力驳斥班固和何休,因为他们的说法虽然只是一个缺乏证据的推断,却是一个合理的推断。

《诗经》的搜集固是一个问题,然而集中起来的诗,要把它按一定的规则编排成书,也需要有这么一个人,哪怕这个工作历经多人之手。那又是哪些人?最后毕其功的人物是谁?司马迁说此人是孔子,这当然是最好的人选,但司马迁并没说明他这么说的证据。这个说法也受到后人的质疑。

就《诗经》本身看,它的作者到底是些什么样的人,是一个更大的问题,但学术界已不把它当作问题,大家一致得过且过了。但这确实是一个没有解决的问题。抗战之前,朱东润先生在武汉大学的《文哲季刊》上发表《国风出于民间论质疑》等四篇文章,对“国风”是民歌的说法提出理据充分的质疑,却不见有什么反响,1981年朱先生又把这四篇文章和写于1946年的另一篇文章结集重新印发,以《诗三百篇探故》的书名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,但仍没见什么回应。我私下认为朱先生一定颇寂寞,他提出了一个问题,却没有人来与他讨论;他扔出了白手套,却没有人拾起来。换一个时地,他再扔一次,仍然没有人应战。这种尴尬其实很好理解:大家都不愿再惹事,得过且过,因为这事惹不起,大家都一齐躲起来了。

但另一方面, 上述种种学术上的疑问并没有在多大程度上影响我们对《诗经》的欣赏和喜爱。正如一位绝世佳人,她吸引我们的,是她的美丽和风韵,而不是她的身份、背景。我们爱她,只因倾倒于她的风韵和美丽,却并不是因为了解到了她的出身,也不一定是“学术”地探究到了她美之为美的原因。

《诗经》三百零五首诗中的每一首诗,都是特定人物在特定情境下特定情怀的表现,是一个人的情感,但它感动了我们,感染了我们,让我们感怀万端。因此,它也成了我们全体的情感。

据《世说新语·文学》的记载,那个东晋名相谢安,曾问谢家的子弟们:《诗经》中何句最佳?他的侄子、后来淝水之战的主帅谢玄答道:“昔我往矣,杨柳依依。今我来思,雨雪霏霏。”这是《小雅·采薇》末章的几句。

《诗经》毕竟是“诗”,我们要把它当“诗”来读。只有这样,才能挽救被过度学术化弄得面目可憎的古代诗歌的清誉。

(节选自《中国人的心灵:三千年理智与情感》,商务印书馆出版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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