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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举例(外师造化中得心源是谁提出的艺术观)

《画人传》~第56篇

张璪提出了“外师造化,中得心源”,一直影响着中国人的绘画审美

文/卢秀辉

张璪(约735~785年间人),一作藻,字文通,吴郡(今江苏苏州)人。

张璪与王维同时期人,并与王维的弟弟王缙相交。王缙在“安史之乱”中立有战功,战乱平息后,自愿以官职求赎兄长王维,使担任过伪职的王维得到从了宽处理。兄弟之间的情谊,颇受世人称赞。王缙晚年做过宰相,他身上具有的中国知识分子的特性,在国家危难之时敢挺身而出,但是,又懦弱、怕事,他与张璪的友谊也与绘画有关。

张彦远在《历代名画记》中说道:“张璪,字文通,吴郡人。初相国刘晏知之,相国王缙奏检校祠部员外郎、盐铁判官。坐事,贬衡州司马,移忠州司马。尤工树石、山水,自撰《绘境》一篇,言画之要诀,词多不载。初毕庶子宏擅名于代,一见惊叹之,异其唯用秃毫,或以手摸绢素,因问璪所受。璪曰:‘外师造化,中得心源。’毕宏于是阁笔。彦远每聆长者说璪以宗党常在予家,故予家多璪画。曾令画八幅山水障,在长安平原里。破墨未了,值朱泚乱京城骚扰,璪亦登时逃去。家人见画在帧,苍忙掣落,此障最见张用思处。又有士人家有张松石幛,士人云亡兵部李员外约好画成癖,知而购之,其家弱妻已练为衣里矣,唯得两幅双松一石在焉。嗟惋久之,作《绘练纪》,述张画意极尽,此不具载。”当时画家毕宏以写松石擅名于当代,见到张璪画后大为叹服,问他得自何人,张璪答道:“外师造化,中得心源。”毕宏于是搁笔。

张璪在安史之乱中,与王维、郑虔等人同时被迫做了“伪官”。安史之乱平定后,三人都受到了处罚,“俱囚于宣杨里杨国忠旧宅。崔圆因召于私第,令画数壁。当时皆以圆勋贵无二,望其救解,故运思精巧,颇绝其能。后由此事,皆从宽典;至于贬黜,亦获善地。”中书令崔圆自家房屋装修,需要在墙壁上作画,便让他们三人专营此事。郑虔等人为了免除死罪,极力请求崔圆解救,使出浑身解数,为他作画。在崔圆的帮助下,三人终于免去了死罪。

但是,他和王维一样,被贬了官。张璪后来在王维的弟弟王缙的推荐下,任检校祠部员外郎、盐铁判官。后来,张璟又因故被降为衡州司马、忠州司马等。

张璪山水画技法受王维水墨画影响最大,人谓“南宗摩诘传张璪”,进而创造了破墨法,于松石下力尤甚。唐朝著名美术理论家朱景玄在《唐朝名画录》一书中说他画松:“手提双管,一时齐下,一为生枝,一为枯枝,气傲烟霞,势凌风雨,槎枒之形,鳞皱之状,随意纵横,应手间出,生枝则润含春泽,枯枝则惨同秋色。”成语“双管齐下”就是出自于此。

张璪的技艺高超,作画时喜用紫毫秃笔,属于激情一派画家,他往往秃笔抹写,画至得意处,忘乎所已。干脆扔掉紫毫,用手醮色、醮墨,任意挥涂,久而久之,形成习惯,乃至于发展为“脚蹙手抹”。后世的指画当受其影响,可见“指画”由来已久,并不是新造。张璪的指画但求山水的灵感、激情,不求巧饰。与他追求笔下山水的“高低秀丽、咫尺重深,石尖欲落,泉喷如吼”是一致的。朱景玄说他的山水画“其近也,若逼人面寒,其远也,若极天之尽”。他的描述形象生动而极富感染力。

有一次,张璪作画时,座上宾客二十四人,都来观看他挥洒,张璪居其中,笔势激越,飒爽英姿。其时箕坐鼓气,少顷“神机始发”,他便“若流电激空,惊飙戾天,摧挫斡掣,(援)霍瞥列,毫飞墨喷,捽掌如裂,离合惝恍,忽生怪状”。作画之后,“投笔而起,为之四顾”。在唐人心目中,张璪的画还是高于王维等人的。

唐代文学家符载在江陵府陟屺寺云上人院壁看到张璪所画的《双松图》后,写了《画双松赞》:“世人丹青,得画遗迹。张公运思,与造化敌。根如蹲虬,枝若交戟。离披惨淡,寒起素壁。高秋古寺,僧室虚白。至人凝视,心境双寂。”他又在《观张员外画松石序》说道:“观夫张公之艺,非画也,真道也。当其有事,已知夫遗去机巧,意冥玄化;而物在灵府,不在耳目;故得于心,应于手;孤姿绝状,触毫而出。气交冲漠,与神为徒。若忖短长于隘度,算妍媸于陋目;凝觚舔墨,依违良久,乃绘物之赘疣也,宁置于齿牙间哉!”符载认为,张璪不仅仅是绘画问题了,已经上升到“道”,是哲学问题了。

张璪在政治上非常不得意,即使王缙以后成了宰相,也无法改变他的政治命运。于是,他更致力于佛教和画艺。安史之乱后,禅宗思想在文人士大夫中开始了盛行,张璪的经历和王维一样,受到过安史之乱的打击,官场上 也不如意,使他和王维等人更加信奉佛教,禅宗思想对他的影响很大,深深地植根于他的绘画理论和实践中。当然,他的山水画和艺术思想也受到了王维的重大影响。禅宗的思想成为了张璪等人的心灵寄托,他与禅僧之间的往来频繁,为很多的寺院画过画,是禅宗的忠实信徒。水墨画产生在禅宗思想盛行的时代,禅宗思想、儒、 道思想是水墨画形成的思想基础,而禅宗更是直接导致了中国水墨山水画的产生和形成。

张璪著有《绘境》一书,从中可以看出他和佛门的关系,他的“外师造化,中得心源”,这一思想正是源于此。“心源”二字是佛学术语,《菩提心论》说:“妄心若起,知而勿随。妄若息时,心源空寂。万德斯具,妙用无穷。”止观五曰:“结跏束手,缄唇结舌,思想实相,心源一止,法界同寂。”又曰:“若欲照知,须知心源,心源不二,则一切诸法皆同虚空。”

《佛说四十二章经》第二章断欲绝求说:“佛言:出家沙门者,断欲去爱,识自心源,达佛深理,悟无为法。内无所得,外无所求。心不系道,亦不结业。无念无作,非修非证。不历诸位,而自崇最,名之为道。”“心源”一词出自佛家。张璪对“心源”自觉的追求,确实如符载所说,他是在求“道”,而不是索画,仅仅是借山水皮相来说佛事。

张璪的“外师造化,中得心源”的艺术思想,受禅宗思想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,他的这一主张奠定了具象“师法自然”,抽象追求内心。从此,中国山水画的创作方法与审美取向,以及历代的山水画家和画论都受到了张璪的艺术思想的重大影响,后人对他顶礼膜拜,黄其昌把他列为南宗山水的重要代表人物。张璪主张客观物象与主观情感的统一,成了画学的不朽名言,在中国美术史上有巨大意义,对后世的绘画理论有极大的影响。

故五代山水大家、理论家荆浩在《笔法记》中说:“夫随类赋彩,自古有能。如水晕墨章,兴吾唐代。故张璪员外树石,气韵俱盛,笔墨积微,真思卓然,不贵五彩,旷古绝今,未之有也。”张璪不用五彩,仅用水墨而能气韵生动。山水之变,始于吴道子,成于李思训父子,树石之状,妙于韦偃,到张璪一出,赋予山水画另一大特色就是以墨为主,不贵五彩。“旷古绝今”,做到了“尔之手,我之心”。

张璪的山水画俱备了荆浩提出的山水画的“六要”:气、韵、思、景、笔、墨,达到了“神品”的要求。他的山水画风格不同于王维笔下的“笔墨宛丽”;也不同于李思训的“金碧辉煌”;他的山水画风格豪放,重视师法自然,山水、树石等景物是“得之于象外”,是写意不写实的水墨山水画。这一点,忠实地继承了王维的画格,从记载看:他的山水画中的松石最为精彩,他画松树也最为有名。“张藻(璪)员外,名冠文学,时之名流,画松石,山水,当代擅价。惟松树特出古今,能用笔法。”

张璪与张彦远同宗,张彦远的祖父曾经请张璪画八幅山水巨障,破墨未了,时值长安朱泚乱,张璪逃去,致此事未竟。张璪的弟子刘商在张璪被贬后,曾作诗道:

苔云苍苍临涧水,

谿风袅袅动松枝,

世间惟有张通会,

流向衡阳那得天。

张璪的画作现在都已佚,宋人还可读到原作,从他们留下的评论和记载中,可以看出他的山水画面貌。他的山水画具有豪放、大气,笔墨变化丰富,有笔有墨,有勾皴、点染等技法。他的山水画对唐代以后的水墨山水画的发展影响很大,尤其是对荆关董巨,以及宋人山水。他更大的影响,来自于艺术思想,他主张的“外师造化,中得心源”,成就了中国山水画。

张璪的画迹有《松石图》、《寒林图》、《松竹高僧图》等六件,著录于《宣和画谱》;《松石图》后归郭佑之,著录于《云烟过眼录》。又《流水涧松图》,传说也是他的作品,著录于《清河书画舫》。著有《绘境》一篇,今佚。

卢秀辉有《赞张璪》一首,诗云:

脚蹙手抹来,

风云纸上回。

有客问师承,

中得心源催。

自然观文杏,

笔下如狂杯。

造化无能敌,

与神栖凤台。

卢秀辉书法作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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